“请小姐恕罪,末将等人来晚了。”得了草香通知的护送者匆匆忙忙地就跑了过来,虽说是青桑提早了,怪不得他,但他还是懂规矩的向青桑请了罪。
青桑也不掀帘子,只是淡淡说道:“怪不得您,是我自己想早些出发。”
车外的护送者听了,差一点笑出了声,哪有新娘子急成这样的,早早地就自己跑上了车,还直说想早点嫁过去。
好笑归好笑,这赫炎挑选的护送人员都是亲信,做事自然是尽心尽力。听了青桑的话,赶紧地就收回心神,整顿一番上路了。
赫炎立于门口,看着送亲的马车缓缓离去,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感激。棠珣许是数月来为国事操心,累了,昨个见到了青桑,又远离了皇宫这纷争之地,这一觉竟睡得特别香甜、踏实,待醒来后,已是日上三竿。
“桑儿可醒了?”棠珣洗净了脸、手,随口问道。
赫炎命小二端走了盥洗后的水盆,这才说道:“蒲小姐早就起了。”
“哦?是朕……是我起晚了。走,邀上桑儿一块吃早饭。”棠珣似乎心情很好,理了理衣袖就要往门外去。
赫炎没有紧跟着出去,而是站在棠珣身后轻声说道:“圣……公子,蒲小姐已经上路了。”
棠珣一时没反应过来,回头问道:“上路?去哪了?”
赫炎闭了闭眼睛,然后说道:“小姐去息国了。”
说完这句,赫炎静静地立着,等着暴风雨的到来。
棠珣呆愣片刻,随即吼道:“你好样的,等我追回桑儿,再和你算账。”
说完。棠珣飞速奔出了驿站,扯过马缰,飞身就朝息国方向追去。
赫炎担心棠珣,也紧跟其后。
青桑一行人虽然出发早,但因为是马车,又是女眷,所以比之平日的速度还是慢了很多。所以此时,才到了息国的地界。
原本约好,棠丰将会使者到这里迎接侧妃,但由于青桑动身早了。这息国的迎亲使者此时还未到这。
青桑下车来,看了看亭子上的字,“归雨亭”。青桑低头轻吟:“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青桑念得诗句没有引起护送者的注意。倒是她一身月白素衣引起了护送者的好奇。领头的那个侍卫忍不住走到浅儿身边,低身问道:“小姐今日即将过境成亲,怎会穿这么一身?”
浅儿摇摇头,没有吭声。
伺候着青桑的草香上前一步,低声劝道:“今日毕竟是您大喜的日子。小姐若实在不愿穿那喜服,也得盖上那红盖头啊。”
青桑寒着脸,没说话。
草香有些着急,青桑这样一身素白去了息国,怕是要引起轩然大波吧。怎奈任她一路过来再怎么劝,青桑都不愿换装。此时,趁着使者还没来,草香还想做最后的努力。
草香说了两句。见青桑一言不发,心急如焚却又不敢说得太重。就在踌躇间,忽闻身后传来了重重的马蹄声。
马儿一声长啸,是骑马的人拉紧了缰绳。
“桑儿、桑儿!”棠珣翻身下马,朝着青桑飞奔而去。
青桑的心如同起了浪般翻江倒海起来。只是面上却是平静如镜,一副清冷的样子。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草香、浅儿以及带队的侍卫都是认得棠珣的。忽见皇上驾到,呼啦一下全跪下了。
青桑也跟着跪下。
“快起来,桑儿,你我之间何来这虚礼。”先拉起青桑,棠珣才给众人平了身。
“圣上此行是微服私访,众人不得声张。”赫炎随即警告道。
在场的人都连声应诺,接着便退到一边不敢吭声,连呼吸都是摒着气的,谁也不想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
青桑将自己的手从棠珣手中挣脱出来,然后沉声说道:“皇上请自重。”
棠珣听了变了脸色,不解问道:“桑儿,我们昨天不是说得好好的吗?今天你是怎么了?是不是赫炎对你说什么了?我已经说了,有什么事都有我担着。”
青桑摇摇头说道:“民女不懂皇上说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啊,桑儿。”棠珣对青桑的反复开始感到了不耐,语气也就重了。
青桑侧过身去,不再看着棠珣,努力使自己的心肠硬起来:“皇上请回吧,民女身份卑微,担不起皇上亲自相送。”
棠珣还是不死心,冲着赫炎喊道:“你给我过来!”
赫炎只得过来。
“桑儿,赫炎到底对你说了什么?还是他威胁你了?你不要害怕,今个就当着面说清楚。”棠珣鼓励着青桑,希望她能够不再退缩。
可是棠珣对自己越好,青桑就越下定决心不能同他回去。青桑知道赫炎虽拿纯玉威胁她,但她深信赫炎是不会真得伤害纯玉的。所以让她下定决心的还是棠珣。
即使棠珣说再多次的有事他会扛着,但要青桑真得不管不顾,她却做不到。远离棠珣,对他对己才是最好的,其实早在几年前她不就已经想明白了这一点吗?现在需要的只是下定决心而已。
青桑忽地回头,紧紧盯着棠珣的脸,说道:“圣上请回吧,迎亲的使者就快到了。”
棠珣的脸绷得紧紧的,他实在不明白青桑怎会如此善变,又如此不确定,此时他真正不知道说什么了。
“你如果想嫁给棠丰,为什么穿了这么一身?”棠珣问。
青桑愣了,确实,若她心甘情愿要嫁给棠丰,怎会故意穿这么一身想要给棠丰难堪呢?
“息王喜欢。”青桑随口说了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烂借口。
“桑儿,为什么你总是不肯正面接受我,为什么?”棠珣再也按捺不住,抓着青桑的肩膀摇晃。
青桑强忍住泪水,说道:“皇上这是做什么?民女只想过安安稳稳的日子,请皇上以国事为重,不要再说这些话。”
棠珣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只听他哑声说道:“好,桑儿,若你现在说从未喜欢过我,从未将我放在心上,那从此以后我们便再不相干,你做你的息王妃,我做我的皇帝。”
青桑闻言,睁大眼睛问道:“此言当真?”
棠珣忍着心痛说道:“君无戏言。”
青桑便咬着牙,狠着心说道:“民女卑微,从不敢奢望皇恩,更没有对皇上有过任何非分之想。”说完这句,青桑已是心痛难忍。
棠珣不依不饶,凄声说道:“我不是要听这个,我要你说,你从未喜欢过我。”
青桑的心已经淹没在了一片汪洋中,感觉似要窒息了。只是,现在已是骑虎难下,若再不让棠珣死心,那等使者来了,看到这一幕,事情就更糟了。
青桑的手捏成了拳头,鼓足了所有的勇气,一字一句说道:“我-从-未-喜-欢-过-你。”
这七个字如同钉子一般,一个个用力地钉在了棠珣的心上,刺穿了他的心,让他痛得不能呼吸。
松开了抓着青桑肩膀的手,棠珣低下头,转身离去。
青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下,看着棠珣萧索离去的背影,深深感到自己的心也龟裂成了一块块。
棠珣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走到马前,在要跃上马的一刹那,他回头看去,希望看到青桑眼里的不舍,却没想看到的却是青桑决然回身上车的身影。
心在这一刻彻底凉透了、冷透了。
青桑为了不让自己改变心意,狠心上了车,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
就在这时,车外传来了一个高八度的声音。
“你们可是前来送亲的?”来人原来是息国的迎亲使者。
护送青桑的领头侍卫看了看赫炎和皇上,见两个大人物都没有应声的意思,这才走上前去,说道:“正是。您就是息王派来的迎亲使者?”
来人称是,护送者便将青桑和喜车都交给了使者,他的使命自此便算完成了。
车上的青桑心里头是七上八下,生怕棠珣一时冲动,当场做出阻挠的事来。
车子启动后,直到过了界碑,青桑都没听到棠珣有任何举动。青桑松了口气,但放下心来的同时,却觉得心更痛了。看来,棠珣真得是被她伤透了。
迎亲使者领着车子往息国领地行去。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停了,只听得外面迎亲的使者高声喊道:“新娘到。”
随即便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咚咚锵锵的锣鼓声。
青桑掏出一条丝帕,戴上遮住了脸。
“小姐……”草香发出了最后的哀嚎。
青桑看了她一眼,说道:“万事都有我,你不必担心。”
草香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却也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只能任由青桑穿着这样一身素白衣服来到了这息王府。
一身喜服的棠丰走了过来,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只见他亲手掀开了车帘,示意车上的人下来。
浅儿、草香万分紧张地扶着青桑下了车。
就在青桑的身影刚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在场的人都惊呆了,棠丰也是吃惊不小,原本波澜不惊的脸开始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伸手揭下青桑脸上的面纱,确认真得是青桑,心中忽地就烧起了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