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后宫的大权大半落在了娜木钟身上,吴克善总算平静下来,带着对太后勉强的信任回草原去了。
娜木钟一边听乌兰说着内务府准备的选秀事宜,一边为皇太后的放权而鼓掌。大婚那天的事,消息被压得死死的,皇后也没有那个脸面声张,可是六宫大权是谁都看得到的,只要顺顺利利过了选秀这关,满城的风雨都会消散殆尽。
外头忽然有人通报,摄政王福晋来给皇后请安。
从小玉儿和多尔衮的诸多流言中,娜木钟也大致猜出了小玉儿对她的物伤其类。奇异的,年轻的皇后主子觉得很有意思,摄政王福晋还真是个直肠子的人。
“福晋快坐,觉着都好久没见着了。”娜木钟穿着海蓝色的旗装,清爽利索,并没有用那些个自己品级的珠宝把自己堆成塑了金身的菩萨。
小玉儿含笑谢了座,笑容竟多了几分洒脱,“看起来皇后娘娘看得比我穿,倒是我多虑了。”
娜木钟笑笑,“福晋担心我,我很高兴,只是平白给福晋填了心事了。人这辈子,要走什么路,也许没法子选。可怎么走,选择哪里停下,其实都是自己定的不是么?人人都看着坤宁宫的笑话,可我还为着别人那点子闲话不快活么?”
“娘娘是不一样的……”小玉儿心道,她竟然是不喜欢皇帝的。也好啊,不喜欢,就不会难过了。她是六宫之主,以后谁都要被她踩在下面的,也是比自己能想得开。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娜木钟的左手随意地拨动着右手上的玛瑙串子,那正是小玉儿送来给她添妆的那串,无意中被绣梅收拾出来,便带上了。
小玉儿的眼神游移在玛瑙之上,慢慢转到了娜木钟的旗袍下摆,绣纹是很精致的海水纹,同海蓝色的缎子相互辉映。她曾经以为娜木钟像自己,可是娜木钟却渐渐地往大玉儿的样子去了。年轻的皇后坐在她眼前,最盛的年华,最好的样貌,连坤宁宫都因为她生辉似的,不由地升起了,这才是皇后的感觉。
老了……自己的青春都耗在了多尔衮那一个男人身上了,比起大玉儿高高在上的太后地位,皇后给她的刺激更大。
娜木钟缓了缓表情,看到了小玉儿眼里的迷茫,本以为她需要一点时间调整,结果小玉儿忽然起身行了一礼,“奴才今天向皇后娘娘求个恩典,摄政王尚无子嗣,奴才还请娘娘这次选秀替王爷……”
娜木钟心领神会,扶了小玉儿一把,“福晋所求之事,本宫自会尽心。等秀女大挑的时候,一定挑了好的指给王爷。”
惦记着选秀的不只是八旗,因为心上人也在待选之列,福临当夜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区了坤宁宫,开口第一句话是,“你记得别把乌云珠指给别人。”
“最后自然是由皇上同太后定夺的。”娜木钟顺从地答道,谁知道下一句话就是,“别给多尔衮指了。”
没有任何理由和解释,命令式的一句话。娜木钟已经卸去护甲的手微动了一下,今天下午的谈话已经传到了皇帝耳朵里,果然坤宁宫里是有背主的了。
她飘了一个眼神给乌兰,果然乌兰的脸色也很难看。主仆二人对视的瞬间,已然生出了四面楚歌之感。一个周围全是他人耳目的皇后,哪怕娜木钟无心扒住皇帝,但这也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
在福临眼里,娜木钟第一次是推脱,第二次居然干脆沉默了,着实可恨,当即一摔杯子道,“朕同你说话呢!听见没?就算是多尔衮断子绝孙,朕也绝对不允许你给他指一个秀女!”
在绣杏的搀扶下起身下拜,“臣妾谨遵圣谕。”
“哼!”福临拂袖而去。
“秋韵去送送皇上。”娜木钟毫不在意地开口道,自己往里屋去了,“服侍我歇了吧,倦得很。”
秋致默默地退在一边,看着乌兰姑姑领着绣杏绣梅两姐妹上前伺候娜木钟,心里想着怎么把刚才的话传去给苏嬷嬷,她平日轮不到近身伺候,因此空闲的时间倒要多一些。
这一世,没有一个傻呼呼的十一阿哥求娶乌云珠,却又多了一个安亲王岳乐。
他和乌云珠同师学画,都承自那位吕师傅,如果不是乌云珠一直对福临念念不忘,他早就去向鄂硕提亲了。
那天在马车外,他守了很久,听着乌云珠的哭声慢慢低下去,他轻声道,“我送你们回府吧。”
他的心里下了一个决定,既然皇上伤了乌云珠,那他又何必做什么成人之美的君子!
送两位格格到府之后,他直接求见了鄂硕,正巧遇上鄂硕来请他的人,他一推门,鄂硕轻声道,“王爷来了。”
“今日我来是为了乌云珠。”
“臣请王爷前来也正是为了小女。”鄂硕的脸色很是憔悴,无奈的中透着坚决,“臣想将小女托付给王爷。”
“我以我的爵位发誓,我一定会好好待她。”
乌云珠此时还靠在孟古青怀里落泪,她心里只觉得福临已经背叛了她,转向娜木钟去了,她也是见过的娜木钟的,她那样的好看,福临怎么会不动心。
所以当鄂硕福晋过来跟她说安亲王提亲一事的时候,她竟然点头同意。
孟古青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乌云珠你疯了?!”
“姐姐,我没有疯,这就是哀莫大于心死……我的心,我的热情,都已经随着他的大婚而葬送了。”乌云珠悠悠地合上眼,福临你背叛了我,我便转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