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不许骗我(1 / 1)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走进来一伙人,个个面色苍白,瘦骨嶙峋的,看着怔怔叫人害怕。那些人一进来,瞧也不瞧一眼那些全被挖了心肺的人,只是兀自找了地方坐下来,大声吆喝着,“小二,给爷上几斤牛肉。”

“回爷,这店里只有汤圆。”那小二颤巍巍凑过去,小声答道。

那为首的一个青眉绿眼的人似是喝醉了,晕晕乎乎扯着那店小二的衣襟,大声吼道,“他奶奶的,小爷在这溪镇混了这么多年了,还从没听过谁……谁家的店里不卖肉的,快说,你这店叫什么名字?”

“回爷,这店叫田新堂。”那小二弓着腰,恭声答道。

“什么甜心宝贝的,爷不管,爷就要肉,你今天要是不给肉,爷就砸了你这铺子。”那人说完,猛地一拍桌子,连着他身后的那些人也都吵嚷着要肉要肉的。

“回爷,没有肉。您怕是来错地方了。”那小二虽然声音还是恭恭敬敬的,样子也很是谦卑,但语气却丝毫也没有退让之意。

“算了算了,来几坛子酒吧!”那青眉绿眼人后面的一个矮子上来推开了店小二,拉着怒不可赦的青眉绿眼人坐下来,闷头道,“算了,黑子,也该咱哥几个倒霉,本来还以为可以捞一笔的,不想竟遇到这等事,就连现在来喝酒吃肉都不行。”

那胖侏儒本来正打算要向梁灼他们动手,但后来瞧见了这群人又将怒火压制了下去,兀自低着头十分乖顺地品着相思递上去的汤圆,一双阴狠毒辣的眼睛却时不时地朝那些人身上瞟去,细细的听着他们的对话。

“这云都自古傍水而居,本来阴气就重,而这溪镇偏偏又是这云都之中阴气最重的地方,也怨不得咱哥几个运气背!”那一伙人坐了下来,后面一个脸上有刀疤的黑衣人端了一口酒,仰头一饮而尽,恨声道。

“就是就是,老子挖了好几年墓了,这还是头一遭。”

“大哥切莫生气,来来来,咱哥几个今日好好痛饮一番。”

“就是就是,管他什么清水墓黄水墓,咱只管好好喝上一番就是。”于是,那一群来历不明的黑衣人便举起酒坛子,你一碗我一碗的大口灌起来,就好像他们喝的不是酒水而是白开水一样。

旁边的小二见状忙又匆匆忙忙下去,硬是呼哧呼哧又端了好几坛子酒水上来。待到那青眉绿眼人回头猛地喝了他一声,方才喏喏退下。

“黑子,听说那清水墓是通往阴曹地府的,你都不怕……可真是,真是条汉子啊!”一个黑衣人端着酒坛子对着那青眉绿眼人摇摇晃晃道。

“爷……爷什么都不怕,都不怕!”那青眉绿眼人已是醉了,眼色朦胧的举着酒,朝着那伙人嘿嘿直笑,说,“要不然我怎么敢进那清水墓呢……可惜,可惜……就是过不了那条河……”

“是啊,那条河还真是邪乎,连着咱哥几个全都送了回来,简直和招了鬼似的……”

“那河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奈何桥吧……”其中一个人醉倒在地上,伸着手指哂笑道。

“奈何桥我也不怕,我黑子天生胆大,什么也不怕!”那黑子哈哈大笑着又抱起了一坛子酒。

梁灼望着这些人,胡言乱语酒气熏天的,甚是厌恶,想叫少年带她走,可是抬头看身旁的少年神色微仲,似是有什么心事,便没有开口。

外面还在下着雨,雨声渐渐小了,却绵绸得很,湿湿嗒嗒的,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对面的那个胖侏儒一下子变得格外温顺,躺在那享受着相思一双素手盈盈投递,面上挂着一缕似笑非笑的神情,那几个黑衣的盗墓人一个个脸红脖子粗,却还在那拼命地灌酒,你一碗我一碗,你一坛我一坛,四周到处回荡着酒坛子相撞的乒乒乓乓声,还有那些哗啦啦的狂笑。店小二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躲在一边,倒是那老掌柜颇为淡定的样子,一手拿着紫砂茶壶,一手拨弄着柜台上的算盘,从开始到现在,无论下面怎么样喧闹,硬是连眼也不抬一下。

梁灼看了看那些人,又看了看碗里早已经冰冰凉凉的汤水,用食指戳了戳了那少年的手肘,道,“哥哥,我们走吧。”

可是那少年并没有回应,脸色木讷,眼神笃笃地盯着他面前那一碗动也未动的汤圆,很是凝重。

正当梁灼准备第二次开口的时候,突然一阵响亮的笑声从那群盗墓人所坐的桌子上传过来,那个青眉绿眼的人笑得尤为响亮,尤为刺耳。

“这位爷,你可愿意给奴家讲一讲那清水墓的事,奴家好生好奇。”却是相思,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到那群人之间,正坐在那青眉绿眼的黑衣人大腿上,雪白的柔夷缠绕在那青眉绿眼人黑黢黢的脖颈上,娇笑不已,微喘吁吁。

“我的乖娘子,我怕说出来吓坏你。”那青眉绿眼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边说,一双鸡爪似的大手就沿着相思的胸口往下伸去,引得旁边的人一阵大笑,俱是十分猥亵地盯着相思看。

“奴家要是怕就不会坐在爷的大腿上了,爷只管放心的说吧。”相思媚眼一抛,身子便如同一条蛇似的在那青眉绿眼人身上爬来爬去。

“啊……”突然周围的人全都倒吸了一口气,接着就是大口大口人喘粗气的声音。梁灼探着头正想看看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时,突然眼前一黑,那少年伸手遮住了梁灼的眼睛,在她耳边低语道,“小孩子不该看的。”

“可是我……我”梁灼挣扎着,想说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前世的时候也还嫁过人呢,可是那个少年的掌心很好闻,如同植物的味道,像花,像一株草,像一盏灯,梁灼觉得眼皮上微微发烫,那样的感觉就好像你在口渴的时候突然咕噜噜噜灌下了一杯清水。

过了一会儿,听不见任何声响了。一点也没有,一点也没有。

没有了那些人吵吵嚷嚷的喊叫声,也没有了划拳碰酒的声音,甚至也没有人离开时应该有的脚步声。

梁灼觉得奇怪,想睁开眼睛看到底怎么回事,就用两只小手试着去掰开那个少年盖在她眼睛上的手,无奈怎样掰也掰不开,只好作罢。

接着梁灼听到一个声音,似乎是胖侏儒的,“你很像一个人,你身边的人也是。”

梁灼不知道那个胖侏儒是不是对自己身旁的少年说的,少年也没有答话,只是梁灼紧紧贴着他,能感觉到他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

“好戏、好戏。”那胖侏儒咳嗽了一下,又猛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震得梁灼耳朵眼都疼。

“相公,我们还是走吧,不然我怕……我怕……”一个轻柔如水的声音在梁灼耳边响起,是相思的声音,不过与先前对着那青眉绿眼人故意的娇媚不同,这次说话的声音格外的清雅,也格外的凄楚,如同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对着她最心爱之人时才有的纯情、深情。

“贱人,你怕什么,你怕我死了吗?”突然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空气中浮起,那样熟悉的声音,是一个人打别人耳光的声音,是一个男人的掌力,那样清脆,那样响亮,像三月里桃花盛开时挨挨挤挤的吵嚷声。

梁灼微微颤栗了一下,心里害怕。这时她忽然被腾地一下抱起来,她睁开眼,看见少年对她说,“我们走。”

少年左手撑着雨伞,右手怀抱着她朝雨里走去。他的身上到处散发着草木的清香,那种微微的、草木的、淡淡的苦涩味,梁灼觉得身上发烫,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她想起来第一次见到那个给她药的青衣人时,她也是这样,这样发烫,她骨碌碌转着眼睛想,完了,她一定是思春了。

她趴在他的肩膀上,就像小时候被梁子雄抱在怀里一样。不过她那时在梁子雄肩膀上看到的都是这世上她最喜欢最新奇有趣的东西,而现在趴在这个少年的肩膀上她看到的是那个胖侏儒身上一晃一晃的肥肉,还有在他鞭子下温顺静默血迹斑驳的相思。

相思雪白的背部,

光滑细腻,

上面却是布满了一条一条可怖的疤痕

……

少年走得很快,但梁灼还是看到了,在她亲眼目睹了余晚晴的一生之后,再一次,再一次血淋淋得看到一个男子如此这般一鞭一鞭,屠夫似的毒打深爱他的女子。

她一眨不眨地看着,手紧紧地抓着少年的肩膀,嘴唇微微发抖,她看着相思身上那些毒蛇信子般的伤口,如此鲜艳夺目。看着她半裸着身子倒在地上,没有任何埋怨的眼睛。看着当胖侏儒的鞭子落下时,她身体那一点来自身体本能对疼痛的抗拒,那一点微微的起伏。看着那个挥鞭的不算男人的男人,看着他脸上志得意满的表情,第一次觉得,男人这种东西竟令人如此想吐。

溪镇的雨水仿佛永远也不会停了,水蒙蒙的沾染在梁灼的睫毛上,梁灼将头耷拉在这个少年的肩膀上,忽然害怕起来,

害怕,

害怕得紧。

“哥哥,你打过女人吗?”

“没有。”

“那你会不会打我?”

“不会。”

“无论我以后做了什么,也不会打我?”

“嗯,不会。”

“那哥哥,那个男人为什么打相思呢?”

“你该睡觉了。”

“哥哥,你说话算不算数?”

“大部分情况下是算数的。”

“那你向我保证,你永远不会打我。”

“好,我保证我永远不打你。”少年看了看她,摇摇头,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轻轻地掖好梁灼的被子,柔声道。

梁灼看着他的眼睛,亮晶晶湿漉漉的,像是一朵盛放在秋雨里的蒲公英花,那般美好。

她还记得,她的母后曾经和她说过,蒲公英花在老早老早以前,它的名字叫“信夫”。

她无限憧憬地看着,无限欢喜地期待着,那是她世界里的唯一一块净土,她想无论别的人多么坏,别的男子多么坏,至少哥哥是好的,和她的父王一样好。他不会打她,不会将她放到熔炉里烧成灰烬,不会剥她的皮,他不管怎样,总是对自己文质彬彬的,总是温润如玉的,不会那么粗暴,不会用那么粗暴的方式对待自己。

她想,这个少年是和这世上的男子都不一样的,他不会那样的,永远也不会。

她从被窝里伸出手来,紧紧地抓住少年的手掌,看着他的眼睛,还是不放心的样子,又一字一句恳求道,“哥哥,我求你,若是将来我不小心做了什么惹你生气的事情,你可以骂我,也可以找别人打我,找别人一掌杀了我也可以,但是你千万不要打我,永远都不要打我,好不好?”

“傻丫头。”少年被她眼睛里的灼热看得心底一震,俯下身,轻轻吻了吻她的眉心,呓语道。

“好不好?”梁灼还是不依不饶,颤着声音问。

“好。”

“不许骗我。”

梁灼说完,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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