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秀也是疼极了裴琰,不忍再见宝贝女儿伤神,便给她许定这诺言,以裴家的地位,不必再刻意安排裴琰去联姻。反正让裴琰去挑选,左右也不过亲近这几家,都门当户对。
裴秀看着裴琰欣喜的表情,心中浮现出亲近几家的少年郎,当文宓的面孔出现事,裴秀心头一紧,想起前日跟文宓的谈话,这怠懒师侄已对裴琰有了倾慕之心。裴琰这半年几乎和文宓朝夕相处,昨日如此大事不来问他,不与裴浚置气,反而去质问文宓,难道是……
裴秀越想越觉得此事极有可能,文宓那混小子最擅长用美食讨好人,还时常送些精致小礼物,又送来许多黄金。裴琰不好钱财,却最喜欢这些亮闪闪的饰物。听说两人正忙着打造金饰,怕是金饰做好,聘礼也做好了。
“琰儿,如今你已十七,不知平日里认识的小郎君可有能入你眼的?大胆说出来,为父给你参详一番。”裴秀思前想后,觉得应该打探一下女儿心思。
“阿翁,你便这么急着把孩儿赶出去?”裴琰羞怯地低下头。
裴秀呵呵轻笑,不能用对付文宓的法子,自家女儿脸皮薄,怕是不会说,还是让裴夫人来问她吧。
裴琰不知道裴秀的想法,想起刚才的疏漏,心下慌乱:“阿翁,孩儿已得昭华夫人的封号,若是订婚的事情传到外面,孩儿的婚事可如何是好。”
裴秀捻须轻笑,计上心头:“此事都是为父之错。为父也不瞒你,去年秋日为父张罗着宓儿的婚事之时,确实和你母商议过将你许配给宓儿。”
裴琰听说过这事,当时学长重伤,牵出天使姑娘,阿翁张罗着给学长择一门婚事,后来阿母跟她说过。想到这里,裴琰双颊绯红,莫非真的是安排给了学长。
“后来,沂山贼事发,东莞王府求亲,为父不好推拒,便说已安排好你的婚事,其实也是留个退步。那时宓儿尚未订婚,若有人问起,为父便推到他身上。为父和你阿母早商议过,宓儿是你表舅亲传弟子,你身上又有宋氏血脉,此事若成,也是两全其美。”裴秀说到这里,细看裴琰的脸色,见到面带羞涩,并没恼怒,知道她不抗拒:“当然,这只是为父一时之想,担心你与宓儿初识,并不熟悉,便未曾与你商议,准备再等些时日,看你二人是否般配。”
裴琰握紧丝帕,直觉得面如火烧,心脏越跳越快,想起初识学长,学做蛋糕的时光。不知为何起与学长有一见如故的感觉。
裴秀看她这幅模样,猜到七八分,叹一口气:“谁知造化弄人,你二人关系日渐融洽之时,横生出个石玟,宓儿一时心软,答应下婚事。为此,你祖母没少责怪为父。”
裴琰听到石玟的名字,心中凉了一半,瞬间黯然:无论如何,学长已有婚约。
裴秀见她面上郁云,心中了然。他二人朝夕相处怕是早已暗生情愫,只是尚未说破。自家女儿早出晚归,按老夫人话说,便似已嫁到文府一般。自家师侄也是个会疼人的,单说两人制作蔗糖之时,每日亲自做三顿饭,把女儿照顾得无微不至。老夫人最初还在埋怨文宓,等孙女回家,看孙女养得白白胖胖的,又开始不迭声夸赞文宓。老夫人本不喜欢石玟,现在更是力主让文宓与裴琰成婚。
裴秀知道女儿的心事:“琰儿,你觉得是宓儿与石玟的婚事如何?你有何想法,大胆直说。”
裴琰有些困惑,细想片刻,还是照实说:“孩儿不知道学长的想法,只知道学长现在与石玟的关系日渐疏远,反不如初订婚之时。阿翁也知雪雕乐园之事,那日学长私会石玟,说了很多心里话,石玟都未答复。孩儿跟学长相处的久了,能看出学长说的都是心里话,可能便是怜香惜玉,不忍苛待石玟,才说出那些话,希望石玟可以理解。那日石玟没有答复,学长也未逼迫,之后,学长不时遣人送些日常用度过去。只是,自从学长去石家赴宴之后,学长对石玟再没半点热情,年节时的几次宴请都没请石玟。即便石玟不请自来,学长的态度也不热情。孩儿不知在石府发生何事,以学长为人,想来必是他极厌恶的事情,以至对石玟心灰意冷。”
裴秀点点头,文宓对他说起过此事,他知之甚祥,自家侄儿纵有百般缺点,这件事做得极好,为了石玟清誉,守口如瓶,连裴琰都没告诉,若不是要跟他陈说详情,怕是连他都不会告诉。
裴秀自然不会将此事告诉裴琰:“那一日你学长确实很气愤,宓儿是至情至性之人,容不得婚姻、爱情被亵渎。”
裴琰听得一头雾水,见阿翁不说,知道必有难言之隐,不然学长也不会缄口不言。她好奇文宓的态度:“不知学长可有对阿翁言说如何处理石家之事。”
“宓儿是重情之人,如果石家不过分逼迫他不会退婚,婚后看石家态度再决定是养在家中或是休妻。”裴秀捕捉到裴琰眼中闪过的失望之色,笑道:“哦,你学长还有个想法,想效仿你姨丈,离些功劳求陛下赐平妻。”
“啊。”裴琰掩口轻呼,暗道:学长果然想法奇特,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求赐平妻。
裴琰也是极聪明的,学长求赐平妻,莫不是已有爱慕之人,是舒然还是天使。
“宓儿对婚事和情事有定见,担心退婚或是休妻,会对新爱之人有愧。”裴秀观察着裴琰表情变化,慢慢说道:“宓儿说着新爱之人是新旧之新,老夫觉得他说的是真心相爱之人。琰儿,你常在你学长身边,你且说说与他关系最亲近之人是谁。”
裴琰心中差异,她深知学长的心思,曾听他对石玟说过:想有一段美好的爱情,和一知心的女子,相知,相恋,生儿育女,厮守一生。学长有着与世俗迥异的爱情观,追求自由的心灵融合,却被石家生生毁去。
裴琰细想文宓身边的人:天使姑娘最好,言行举止和学长很像,却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从不见学长与她传书、相会,可能真的是此生无缘。舒然也是上佳之选,对学长一往情深,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学长只把她当作朋友。卫玉才情俱佳,两人喜好迥异,她也不是学长追求的相夫教子型贤妻。卫婷原本是学长好友,因为石玟一事现在断了来往。跟贾家两姊妹偶有往来,学长不知何故总是敬而远之,并不亲近。至于裴菡等人,学长完全像是当作朋友相处,并不特别对谁好。
想着想着,裴琰便想到自己,文宓身边最亲近的人非她莫属。想到这里,裴琰心中惊讶、欣喜、惶恐……各种情绪一涌而出,暗道:难道学长真的对我有倾慕之心,学长对我百般照顾,几乎无微不至。我对学长也越来越依赖,连羞于对人言的那几日都可以理直气壮赖在学长家里,学长口上不说,必是心知肚明,照顾得更加细致,一茶一饭都要问我口味。
朝夕相处之下,裴琰对学长也颇有好感,即便心里不承认,也挡不住爱慕之情。现在猛然意识到学长对她也有好感,梦里的情形成真,让她即羞且喜。转念想到学长有婚约在身,不禁暗自神伤。再一想学长的话,怕是他早已考虑到此事,甚至连平妻都想到了。
裴秀看自家女儿的神情,便知道女儿的心思,不用说这是日久生情,俩孩子情投意合,早已暗生情愫,看来都是情窦初开,现在说开来也无妨:“你学长眼界是极高的,心爱的女子要温婉贤淑、通情达理,善解人意,能持家,能教子。老夫问过他,满京都女子,能入其眼者不过皇甫如烟、裴菡和你。”
裴琰听到这标准,暗怪学长要求高,悄悄在心中一一与自己对照,想到学长确实曾夸过她这些,心中石头落地,不知阿翁此言何意。难道学长在阿翁面前求亲了,可他有婚约在身。
裴秀笑道:“琰儿,为父先前说过,准备安排你与宓儿成婚,不期被石家破坏。此次东莞王府再度提起此事,为父依旧是如此回答,也是如此想法。你学长虽未敢在为父提起对你之情,然而爱慕之心溢于言表,为父认为这是一桩佳缘。不过,此事仍需由你做主,这半年来,你与宓儿时常在一起,你最了解你学长的才能与品性。你仔细考虑,若觉得宓儿是你良配,便告诉为父。如若不愿意,为父绝不勉强你。你放心,你学长那里为父会去说。”
裴琰顿觉得心跳不止,羞怯难言,以手捂颊:“阿翁休怪,容孩儿再考虑考虑……不知祖母与阿母能否答允?”
“你祖母和阿母早便盼着你能与宓儿成婚,浚儿也乐见你和宓儿在一起。”裴秀见她松口,知道这事八成便成了。
裴琰心中石头落了地,刚想说话,又想起石玟:“可是学长有婚约在身,这可如何是好。”
婚约是横亘在文宓和裴琰之间最大的阻碍,即便所有人看好两个人在一起,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