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初, 烈日当头。
“瑞联祥。”仰望牌匾的乔瑾轻声念道。
谢正钦也抬头看了一眼,而后拾级而上, 边走边说:“这是绸缎庄。”
“嗯。”乔瑾深吸一口气,垂首跟随, 立定门口好奇扫视, 由衷赞道:“真敞亮, 好气派!”
瑞联祥, 开业已三十载, 方正宽敞、高两层,前面是店堂,后院是作坊、仓库和起居处所。它起初仅是不起眼的小铺子,直到被张家买下作为女儿的嫁妆,才被逐渐经营得红火。
谢正钦笑了笑, 没说什么。乔瑾穿梭在伙计与客人之中, 趁机观察了一番。店堂内, 弥漫着各式布料及染料、脂粉头油、茶香汗臭……诸多气味混杂,顾客盈门,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早有几个眼尖的伙计惊喜相迎, 分头行动:有的赶去帮助丁贵和曹栓牵马、有的飞奔报信、有的笑容满面迎上前:
“公子!”
“小的见过公子、给您请安。”伙计毕恭毕敬,躬身引路, 语速脆快道:“此处喧闹, 您快请后厅坐, 已有人去传掌柜和吴大娘了。”
谢正钦颔首, 他从一落地就被父母严格教导,从不沾手任何生意,眼睛看了看,便朝后院正厅走。
但几人刚踏出店堂后门,迎面便走来一对中年夫妇,那正是张诚的父亲张金,及其母亲吴氏。
“公子!您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张金眉开眼笑,满头是汗,他高高胖胖,一袭赭色绸袍,笑起来十分和气。其发妻吴氏中等身材,打扮得整洁利落,隔着老远便心疼问:
“哎哟,如此大热暑天,我却听说您是骑马过来的?为什么不坐车?丁贵,你越发不懂事了,赶辆马车很难吗?”说着,她一阵风似的刮到跟前,扬手作势要打。
丁贵抱着脑袋跳开,苦着脸讨饶:“大娘息怒啊。我倒是劝了应该坐车,可公子不听,还得您老人家出马才行。”
“去去去。”吴氏挥手笑骂:“猴儿崽子,回去一定不能骑马了。咱们公子是斯文读书人,晒得大汗淋漓,像话么?”
“是!坐车,一定坐车。”丁贵笑嘻嘻,点头哈腰。
张金迟了一步,恭谨行礼:“老奴给公子请安。”
“免礼。”谢正钦及时抬手,并不受礼。
吴氏这才上前,刚一低头,便被奶大的孩子稳稳搀扶。谢正钦歉意道:“早说了不必拘礼。上次您老回府,我恰好带阿诚去东郊打猎了,没能见面,故今日歇息,特来探望。嬷嬷近来可安好?”
“好,都好,哎呀,哪里用得着特意跑一趟!阿诚呢?”吴氏登时笑得合不拢嘴,万分欣慰。
谢正钦答:“何庄头送东西进城,父亲派他去接应了。”
“很好!不学不成器,就应该让他多历练历练,将来才能帮您跑腿,方不辜负夫人的信任。”吴氏语调铿锵有力。
谢正钦温和问:“怎么不见大哥、芸香和阿霞?”
乔瑾纳闷地竖起耳朵,心想:芸香早有耳闻,曾是谢府婢女;张霞是诚哥的妹妹,与公子同岁——大哥是谁?难道公子竟直呼奶娘长子为“大哥”?
只听张金解释道:“江南新丝上来了,阿忠在码头验货,他媳妇和阿霞一起带孩子进香去了。公子,阿忠实在当不起您一声‘大哥’,求您叫他张忠或阿忠。”
“这儿并无外人,不妨事的。”谢正钦气定神闲。
“公子何等身份?奶兄弟绝不等于兄弟,再熟悉,礼数也不能废,规矩一旦错了,外人就要笑话的。”吴氏严肃劝诫。
谢正钦无奈答:“知道了。”
“别怪嬷嬷啰嗦。自打我出了府,日夜担忧。”吴氏上了年纪,容易伤感,她积郁多年,叹了口气,自责道:“嬷嬷这把老骨头,没用,非但不能贴身照顾着,反而引得你惦记。”
“放心,我一向挺好的。”谢正钦宽慰道。
吴氏眉头一皱,立即问:“可你前阵子不是病了吗?我当时一接到消息就想回去探望,可那——”
“咳咳!”张金突兀咳嗽两声。
吴氏隐忍停顿,余光一转,好奇打量乔瑾,笑问:“这丫头,从未见过,新来的?一看就挺机灵,叫什么名字啊?”
“大娘,我叫乔瑾。”比着谢正钦对奶娘的敬重,乔瑾规规矩矩行了个晚辈礼。
“哦,乔瑾?小乔是吧?起来起来。”
“是。谢谢大娘。”乔瑾垂眸,礼仪无可挑剔。事到临头,她反而镇定了,落落大方。
吴氏眼神幽深锐利,趁着搀扶,轻轻一握手、再靠近一瞥,对乔瑾的长相便有了数。她笑眯眯,暗中却疑惑嘀咕,但面上丝毫不显。
谢正钦莞尔,慢条斯理地说:“乔丫头是年初进府的,不算新了,她年纪小,有时机灵、有时迷糊。”
您可真耿直……乔瑾尴尬低头,安静倾听。
吴氏一听,更疑惑了,不露痕迹地审视相貌出众的一对男女。
见面问候并寒暄,片刻后,张金催促道:“外头晒得慌,公子请厅里坐。”
吴氏赶忙催促:“快,快!我真是老糊涂了,任由你这么晒着,热坏了吧?”
“不热。”
谢正钦昂首阔步,率先迈步。
除了吴氏,其余人自觉殿后。
张金尊敬而不失熟稔,在后头扬声提醒:“老婆子,时候不早啦,公子的口味,你最清楚,先去安排午饭吧。”
“不必忙,我随意用些即可。”谢正钦漫步缓行,悠闲自得。
“那怎么行?你这么大的个子,读书又辛苦,每一顿都要好好吃。”元夫人体弱多病,谢正钦幼时由奶娘悉心照顾,是以吴氏视其如亲子。孩子体贴探望,她自是喜滋滋,高声叮嘱:“老头子,你陪公子说说话,我去厨房了啊,先熬个荷叶冰粥。”
“去吧。”张金乐呵呵。
吴氏兴冲冲,快速行至拐角时,又停下了——她琢磨着秋月所言,有心想叫上乔瑾、旁敲侧击几句,但转身一看:
庭院中,月桂飘香,玉兰枝繁叶茂、葱葱郁郁,树荫下有个宽肚大缸,养着一丛睡莲,花朵艳丽。
谢正钦行至缸前,状似赏花,头也不回地说:“这缸里有鱼。”
“什么鱼?”
“你自个儿看,认得吗?”谢正钦虽比同龄人沉稳,但毕竟年少,他心血来潮,悄悄后退一步。
乔瑾好奇近前,弯腰细看,笑说:“红色的是鲤鱼,其它是草鱼。鲤鱼倒罢了,可草鱼不像观赏用的,倒像食用——啊!”她话音未落,缸里的两尾大草鱼忽然奋力扭动,“哗啦”几声,水花四溅,激得莲叶不停荡漾。
“哎!噗,咳咳。”
猝不及防,乔瑾被溅了一脸水,手忙脚乱地闪避,狼狈抬袖擦拭,忿忿问:“公子!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刚才踢了水缸一脚,是不是?”
谢正钦背着手,剑眉舒展,双目炯炯有神,英气逼人。他笑而不语,靠近了,宽大的袖子把乔瑾整张脸盖住、反复擦拭。
“行、行了。”乔瑾被揉搓得脸颊生疼,矮身退开,趁其不备,想也不想地也踢了水缸一脚,敏捷跑开。
鱼儿受惊,又是“哗啦”几声。
但这次,水花溅湿了谢正钦的衣摆。
谢正钦低头看了看,抬头挑眉。
乔瑾回神后,头皮发麻,心虚地说:“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我是故意的。”谢正钦坦言。
乔瑾莫名想笑,点点头,一本正经道:“没错,您是故意的。但奴婢不是。”
“那这是什么?”谢正钦虎着脸,指了指自己被溅湿的衣摆。
乔瑾抬袖擦脸,淡绿夏装的袖子湿了一块。她看出对方并未动怒,遂鼓起勇气答:“那是‘以牙还牙’。”
“哈哈哈~”
谢正钦开怀大笑,丰神俊朗,继而板起脸,佯怒喝问:“你好大的胆子!对着我,居然敢提‘以牙还牙’?”
两人面对面,大眼对大眼。
突然,缸里的一尾草鱼跃起,半空中甩了甩尾巴,“啪”摔在地上,扭动弹跳。
“它跳出来了!”
乔瑾先是惊讶,紧接着灵光一闪,正色道:“恭喜公子!这鱼矫健灵活、一跃而出,必定预示您将秋闱高中啊!快看,它的嘴一张一合,在报喜呢。”
谢正钦好容易才板起的脸,又舒展了,哼道:“你这丫头,真是伶牙俐齿。”
“公子,她说得对,这的确是好兆头。”张金凑趣道:“老奴也要恭喜您,提前讨个赏。”
谢正钦心情大好,愉快道:“乔丫头古灵精怪,她是怕我责怪,所以才胡诌。”
他们、他们……吴氏掩下震惊,笑容满面地返回,赞同道:“世间万物皆有灵,更有‘人杰地灵’之说。这鱼呀,要么是佛祖命它报喜,要么是它自个儿有灵性、认为您将高中,所以才一跃而出。”
“您老怎么也信?”谢正钦有些无奈。
“信则有,当然要信了。”乔瑾小声嘀咕,她蹲在地上,忙碌抓鱼,可惜鱼身太滑溜,半晌没抓住。
“我来!”
吴氏挽起袖子,双手麻利一攥,便把鱼送回了水缸,郑重表示:“该死,我原打算做一道清蒸鱼的,险些犯下大错了。明儿一早,我就把它们放生,为公子积福德。”
谢正钦无话可说,索性点点头。
“那,你们先聊着,我去做两道拿手菜。”吴氏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当即作出决定,叮嘱道:“小乔,你好好照顾公子,瞧瞧他,晒得一头汗。”
乔瑾有些犹豫,顾及对方是老前辈,她略一思索,鼓起勇气问:“大娘,待会儿我去给您打打下手吧?”
“不用不用!”吴氏摆摆手,爽快道:“厨房小,转不开,我们三五个婆子,足够了。”
乔瑾歉笑之余,暗暗松口气,目送干练的吴氏快步离去。
胖乎乎的张金始终乐呵呵,沉稳本分,躬身道:“公子,进屋喝茶。”
“唔。”谢正钦答应了一声,经过乔瑾时,扭头欣然道:“去洗洗脸,尽是鱼腥味儿。”
还不是怪你!
乔瑾哭笑不得,叹了口气,自去找水洗脸。
张金大为吃惊,满腹疑团,悄悄瞥了瞥乔瑾。
午膳后,一行人逗留至傍晚,才返回谢府。
远远望去,府门口停了许多马车、板车,几十个小厮忙碌搬运米豆蔬果、腊肉活禽等物品。
“嬷嬷人好吧?”谢正钦骑马,神采奕奕。他嫌马车太闷热,一远离绸缎庄就上马了。
乔瑾与丁贵各占一边,拎着鞭子,认真地学习赶车。风很大,她有些冷,抱膝想了想,客观道:“吴大娘干练爽利,厨艺极好,人也亲切,细心教导奴婢如何做荷叶冰粥、酱牛肉和烧鸭。”但是,她只字未提秋月,神态毫无异常,仿佛根本没那一回事。
“那你可学会了?”谢正钦威严问。
乔瑾心不在焉地摇头:“记是记住了,但没做过啊。”
“试试就知道了。”
“行,改天试试。”乔瑾随口答应,暗忖:也许……秋月姐姐根本没提,她是故意逗弄我,闹着玩儿的?嗯,极有可能,她也没出阁,怎么好意思给我做媒?
乔瑾推测秋月并未对吴氏提过什么话,越想越轻松,豁然开朗。
转眼,一行人走到府门口,众仆纷纷垂手站定,陆续给谢正钦行礼。
“公子回来啦!”张诚一溜小跑到跟前。
谢正钦把缰绳抛给小厮,问:“还没忙完啊?”
“俩庄子呢。快了,收拾了这几车细粮米面就算完。”张诚干劲十足。
既见了面,谢正钦便告知:“嬷嬷叫你有空回去一趟。”
“啊?”
张诚立即紧张,凑近打听:“为什么?小的这几天没惹祸呀。”
“不知道。”谢正钦皱眉问:“她惦记你,不行吗?”
张诚苦着脸,小声叹道:“岂止惦记?估计又得挨一顿骂,我娘总能找到错处,连帽子戴歪、衣服脏了,她都能训半天。”
“自个儿没做好,还敢抱怨?空了赶紧去听训!”谢正钦丢下一句话,径直进府了。
“是。”张诚挠挠头,明显十分敬畏母亲。
乔瑾没留意,她钻进马车拿礼盒,待拎着礼盒追赶谢正钦时,却险些撞上一个冷不防转身的男人!
“哎——”乔瑾急忙闪避,定睛一看,对方竟是久未碰面的王茂兴!
刹那,乔瑾猛一激灵,寒毛卓竖,情不自禁后退数步。
僵持片刻
与年初神气活现拍银子买人时相比,王茂兴消瘦了不少,隐约显露落魄不得意之色。他咧开嘴角,诡异地笑了笑,冷冷耳语问:“怎么?攀上了公子,就不认得老子了?”
乔瑾定定神,碍于场合,疏离道:“王管事。”
“公子待你一定很好吧?美得你忘记自己怎么进来的了,再过阵子,估计两只眼睛都要挪到头顶,哪里还记得曾经发过的毒誓呢?”王茂兴黑着脸,冷嘲热讽。
受制于人时,乔瑾迫不得已,为自保,确实被逼发下诸如“将来若背叛、不得好死”之类的毒誓,绝非自愿。进府后,她既无法听令为非作歹,更害怕被糟践,惶惶不可终日,直到投靠公子,日子才好过了。从那以后,她与西院之间,便成了敌对,势同水火。
“不吭声?哼,好大的架子,莫非你以为跟了公子、就是主子了?我告诉你,还远着呐。”王茂兴眼神阴恻恻,盯着女子腰身,玩味一笑,嗤道:“避子汤喝着,怀不上孩子的,即使怀上了,无论儿女,都不能留,以免影响公子成亲。”
乔瑾深知对方品性,神色不改,淡漠道:“王管事高深莫测,说话云里雾里的。我赶着去伺候公子,告辞。”语毕,她匆匆离开。
眼下,我没有选择余地,也没有退路。
乔瑾面色平静,提着礼盒的手指却用力得泛白。她疾步回屋,准备洗把脸冷静冷静再去上房。
一推开门,乔瑾便隐下烦忧,扬起笑脸,高兴地喊:“秋月姐姐,我回来喽,给你带了好东西——咦?”
屋里静悄悄。
乔瑾把礼盒放在桌上,想当然地以为秋月在别处。她伸了个懒腰,刚想打水洗脸,却倏地定住,双目圆睁,仓惶四顾,惊讶发觉属于秋月的所有东西都不见了!
箱笼、鞋子、帕子、被褥枕头、杯子、铜镜……
空荡荡,整个屋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物品。
发生了什么事?乔瑾忍不住胡思乱想,白着脸,扭头往外跑,急欲找人打听。
岂料,刚跑了几步,却见秋月从另一间屋里出来,好端端的,斜倚门框问:“叫我做什么?”
“哎!”乔瑾抚着心口,飞奔过去问:“你的东西怎么不见了?吓我一大跳。”
秋月神色淡淡,朝身后努努嘴,微笑说:“别一惊一乍的,东西没有不见,我只是搬到这屋了。”
“为、为什么呀?”乔瑾茫然不解。
秋月揪玩手帕,漫不经心地说:“大丫鬟本来就能独住一间屋,总不能一直挤着吧?多不方便。”
不方便?
乔瑾呆呆愣愣,小心翼翼问:“是不是我晚上睡觉不老实、影响你了?”
“嗯。”秋月点点头。
“对不起。”
秋月偏头笑了笑,咬咬唇,昂起下巴,涩声道:“总之,从今往后,我就住这个屋了。”
乔瑾手足无措,讷讷地说:“下个月你生日,今天我去逛了首饰行,给你带了礼物。”她欣喜,决定任由同伴挑一支簪子,其余设法换成银子。
“公子送你首饰了?”秋月眼神极复杂,咬紧牙关。
“不,不算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不算是’?”秋月打断问:“你自己哪有银子买首饰?”
乔瑾登时急了,刚想解释,却见对方扭身进屋,恹恹道:“我有些头疼,嬷嬷准了假歇息,改天再聊吧。”
“等等——”
“喀嚓”一声,房门关上了。
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人,再回不去从前。
她一向爱慕公子,痴痴等待。我想,她可能猜到了什么?乔瑾长叹息,怅然若失,忐忑不安。
关于吴大娘,她也不想问了,无精打采,迈着沉重脚步回房,一头躺倒。
在谢府,称得上“朋友”的,秋月是头一个。忆起同吃同睡、无话不谈的点点滴滴,乔瑾难免黯然神伤。
伤感叹惋之余,又想起面目可憎的王茂兴,乔瑾脸色一变,转为担忧,绞尽脑汁地谋划将来。
渐渐的,她感觉头痛欲裂,浑身发热,脸尤其烫,几乎要冒烟。
乔瑾情绪低落,胡乱扯过被子盖了一半,不知不觉睡着了。
殊不知,今天顶着烈日逛街,学赶车时又一路吹风,她着了凉,睡梦里发起高热,烧得通红。
半梦半醒中,乔瑾昏昏沉沉,恍惚听见嗓音浑厚的男子在说话:
“她病得这样,你居然没发……”
“搬走?”
“你太大意……”
余下的,她脑袋“嗡嗡嗡~”眩晕发胀,人事不省,什么也听不见了。
病榻前,围着四个人。
龚超自顾自诊脉,心无旁骛;陈嬷嬷弯腰给病人掖了掖被角,眉头紧皱。
谢正钦也皱眉,低声问:“就算你上午搬走了,可一晚上没看见她,就不觉得奇怪?幸亏我叫她沏茶,否则岂不得烧傻了?”
“可奴婢也病着呀。”秋月委屈极了,泫然欲泣。
谢正钦缓了缓,温和问:“你怎么又病了?哪儿不舒服?”
频频告病假的秋月脸一红,嗫嚅答:“头,头疼。”
谢正钦一眼看出对方撒谎,顿时不悦,沉声嘱咐:“乔丫头年纪小,你们素日交好,今后多照看她一些吧。”
凭什么?
秋月忍无可忍,脱口而出问:“公子,奴婢是您的丫鬟、不是小乔的,为什么叫我伺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