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苍抉一路黑着脸,如玉再不敢胡乱说话,低着头默默地对指尖。
大概一刻钟后,沈苍抉突然伸长腿,搭到如玉的大腿上。
如玉一楞,抬头看他。
沈苍抉瞪她一眼,“看什么看?捶腿!”
“啊?”
“啊什么啊?做媳妇儿的给相公捶腿不应该?”沈苍抉一脸理所当然。
如玉偏头想了想。好像是挺应该的。只是突然伸来两条大长腿搁在她大腿上,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小心地往后挪了挪……
“不许动!”沈苍抉吼她,又说:“这样正好,脚搁得舒服。”
“……”如玉真觉想哭啊,大爷你倒是舒服了,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这么长两条腿真心挺重的!
虽然想说,大人你能把腿搁凳子上吗?终究没敢说……
默默地、老实地——捶腿。
如玉打小伺候苏锦,捶腿捏肩什么的倒还有些技术,沈苍抉看着她白嫩的小手在他的腿上游移捏捶,没一会儿便心猿意马起来。
暗自唾弃了自己一顿,索性闭上眼假寐。不去想不去看自然就心如止水……
大概是如玉真的捏捶得很舒服,没一会儿竟真的睡着了。
见人睡着以后,如玉原是想休息一下,谁知才一放手,沈苍抉忽然皱了下眉头,吓得如玉赶紧继续工作。捶得手酸软无力也不敢停下来。
要是沈苍抉突然醒过来,黑着脸瞪她:你居然偷懒?居然敢趁本大人睡觉的时候偷懒?!
哎……还是不想了……
沈苍抉醒来的时候,却是因为有人轻轻拉他衣袖,一下又一下……
睁开眼却见如玉苦着一张脸眼泪汪汪地望着自己。
沈苍抉微微怔了下,问她:“怎么了?”
“大人,我、我……”如玉简直要哭了。
沈苍抉蹙了下眉,又问一遍,“怎么了?说。”
“我……我想嘘嘘……”
“噗~”如果现在是在喝水,他一定会喷出来的吧……一个大家闺秀究竟是怎么把“嘘嘘”两个字说出口的?
孰不知,如玉早就说习惯了。
见沈苍抉没吭声,如玉又拉了拉他的衣袖,哀求说:“大人,能不能停下车啊?”人有三急,她真的憋好久了。
沈苍抉这才回过神来,收回搭在如玉腿上的两条腿,默了下,笑问:“恩?要不要为夫陪你?”
如玉忙摇头。嘘嘘什么的大人你就不要凑热闹了!
沈苍抉笑得一脸坏相,总算喊了声停车。
待车一停稳,如玉奔也似地跳下马车,朝着密林跑了去。
沈苍抉也跟着下车来,瞧着如玉提着裙子跑得跟兔子似的,心里那股莫名其妙的感觉又没来由地窜了出来。
突然又懊恼得整个五官都皱到了一起。所以他现在是在觉得这个急着要去“嘘嘘”的女人可爱吗?
……
“良叔,你说咱家大人是不是有病?”不远处,清心背依在马车上,一脸嫌弃地看那边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又摆出张愁煞人脸的沈苍抉。
良叔默了默,说了句高深莫测的话,“这大概就是爱情的力量。”
“……”
如此有哲理,竟叫人无言以对。
哗啦啦浇了一地肥,憋了半路的尿总算清了个空。如玉舒服地吁了口气,提着裤子站起来。
正要往外走时,后背突然被人使劲地推了一下。如玉猝不及防,猛地扑倒在地上。
心一下子跳到喉咙口,下意识地想喊救命,谁知连“啊”的叫一声也来不及,便觉脖颈一疼,晕了过去。
大队人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仍没见人出来。
蓉姨有些担心,走到沈苍抉身边,问:“大人,要不要老奴进去看看?”
沈苍抉这会儿脸色已经不太好,听了蓉娘的话,脸色更沉了几分,微顿了顿,索性甩袖往树丛里走去。
然而,树丛里哪里还有人。沈苍抉眉头紧蹙,在里面寻了一圈,没找着人,却找到了一个棕色的陶瓷瓶子,落在草丛里,是前两天他拿给如玉擦手伤的药膏。
“妈的!”沈苍抉咒骂一句,从树丛里走出来,翻身便上了清心的马。
清心站在下面,一怔,“大人?”
沈苍抉低头看他一眼,说:“你带大家先走,到前面晋阳城会合。”前面因为如玉中毒昏迷已经耽误了一天,再拖累大队人等在这里,必将耽误上任的时间。
清心一楞,想问问夫人的情况,沈苍抉已经长鞭狠落,打马而去,地面尘土起,眨眼便不见了人。
如玉丢了,沈苍抉方圆几十里找了个遍,连点线索也没找到。
一路狂奔,人也已经累得够呛。
沈苍抉从马上下来,拉着马步行一会儿,在经过一户农家的时候停了下来。
“有人在吗?”沈苍抉喊。
“诶,来了。”走出来一年轻姑娘,娇滴滴的,也有几分好看。只是乡下姑娘,农活儿做得多了,皮肤自然有些黝黑。姑娘乍看见沈苍抉,瞬间红了脸。这乡下地方,何时见过这般英俊的男子?
沈苍抉直接忽视掉对面姑娘满带桃心的花痴眼神,突然又想起如玉来,皮肤真的是好啊,又白又嫩,掐上去就能嫩出水来的豆腐。想到这儿,心里更是着急,急问:“敢问大姐,可否看见一位十七、八的姑娘路过此处?”又形容说:“穿一身浅紫色的裙子,长得瘦瘦小小,脸蛋胖嘟嘟的,眼睛又大又圆,皮肤白白嫩嫩的,特漂亮一姑娘,你看见过没?”
对面姑娘听得沈苍抉唤她“大姐”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当下便沉了脸,“没看到!”完了回身进屋,嘭地把门关上。
长得英俊又怎么样,这么不懂尊重人,还及不上村子里的大牛哥……
沈苍抉被关在外面,半晌没搞懂自己哪儿把人得罪了。但人家说没看到他就是把人杀了也问不出结果来,悻悻然拉着马又往前走。
走到前面,路上遇见一牵着小毛驴的老汉。
这回倒有礼貌,上去唤了声“大大爷”,问:“您有没有看见一姑娘,顶漂亮的姑娘,眼睛大大,脸蛋肥嘟嘟的……”
大爷摇头,爱莫能助,“没瞧见,老汉这一路走过来一个人也没瞧见。”
沈苍抉面色更加凝重,越发担心。
老大爷见他神色颇为忧虑,多嘴问了一句:“公子找的是何人呢?”
换做平时,沈苍抉定不理会这般多嘴之人,这会儿心里头担心如玉安危,倒也没发脾气,说:“是我娘子。”说到娘子二字,脸上表情有些复杂,更多的却是担忧。
确实是担心啊,那么个傻丫头丢在外面不定要吃多少亏受多少罪……沈苍抉不敢往深了想,一直祈祷着如玉一定要没事,一定快点找到她。
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竟也会对一个女人如此上心。
老大爷见他是丢了娘子,心里也有些同情,看了一眼沈苍抉身后的马,想了想,说:“公子,若实在找不到,不若再往前赶一段路,到了晋阳便去报官吧……这一带历来也不大太平,只怕是天狼寨的人……”若真是被天狼寨的人抓了去,那姑娘估计也是凶多吉少了……这话他没敢说,怕惹得这少年郎更加担心。
“什么天狼寨?”沈苍抉突然打断他。
老汉楞了一下,犹豫片刻,说:“往前再走二十来里,西山上有个天狼寨。”顿了下,忍不住提醒道:“天狼寨那帮人打家劫舍,强抢民女都是常有的事儿,普通老百姓没人敢惹,但凡谁家丢了闺女,就算知道是他们干的也只能自认倒霉,就是官府也不大敢管他们。公子,您可千万不要一个人去那里啊,只怕……”只怕救不出你娘子,反而会误性命。
沈苍抉哪里肯听,抱拳道谢,翻身上马,狂奔而去。
一路打马,越跑越快,心里有个声音在跟他说,那丫头命大得很,哪有那么容易出事?蠢货最是长命的。然而,另外又有一个声音在挣扎,那么蠢的丫头,哪有能力保护自己?你要是再不赶快点,进了那虎狼窝,她还能毫发无损地回来?
沈苍抉,你他妈要是连自己的媳妇儿都保护不了,何谈百姓,何谈天下!
想想,满肚子的火又窜了起来。妈的狗屁天狼寨!敢损我女人半分,老子踏平了你!
耳边风声呼啸,天色渐渐暗下来,沈苍抉越来越快,终于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找到所谓天狼寨的巢穴。
彼时,如玉正被几个中年老妈逼着换了喜服。全身捆绑堵上嘴关在一间所谓的新房里。
说是新房,不过是点了两个红蜡烛。
新房外头,两个年轻轻的丫鬟坐在门口台阶上有闲没闲地剥瓜子。
“就这么个女人,干精精,瘦巴巴的,究竟哪里好了?大当家居然还要纳她为妾,咱们寨子里随便挑个女人也比她好啊,这年头的男人眼光都塞回娘胎去了吧……”
另一丫头稳重些,忙捂住她嘴,“嘘,你小声点,让里面那位听见了,到时候在大当家跟前吹点耳旁风,咱们俩可都没好果子吃。”
“呸!我还怕她不成了?”
如玉,“……”耳旁风什么的俺真的不会吹,求两位大姐放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