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被绑在房间里一两个时辰,其间也想了无数办法想要脱身。奈何绳子绑得太紧,她除了把自己的手腕勒破皮以外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逃脱未遂,如玉终于忍不住呜呜哭起来,却因为被堵住嘴,连哭声都咽在喉咙里。
她该怎么办?会有人来救她吗?
沈苍抉会来救她吗?
会来吧?她是他的妻子啊……
如玉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心里默默念着沈苍抉的名字,好像这样不停念,他就能听到似的。
但其实,心底又是不太相信会有人来救她的,因为打小便不大有依赖别人的习惯。所以越发害怕。
没一会儿,便听到有人走近。
“来来,把门开了带九太太到前面行礼去。”说话的是先前吩咐绑了如玉的中年胖大婶,声音沙哑,很难听。
如玉在屋子里吓得浑身冒冷汗,却又因为想不出办法来暗骂自己蠢。
这时间,门已经打开,来人是两个高大威猛的壮汉。
如玉看见他们,眼泪都掉了出来。
只是,哪儿有人可怜她。
胖大婶并着先前守在门外的两个丫鬟一起走到如玉跟前。
胖大婶打量她一会儿,突然对边上两个丫鬟说,“你们俩把九太太身上绳子解了,有大山他们俩兄弟在,想来太太也不敢动旁的心思。”
说的大山俩兄弟,就是跟着一起进屋来的两个魁梧的男人。
如玉偷瞥一眼,心里唯一希望的火苗也熄灭了。有这两个男人守着她怎么逃得掉。
害怕眼泪不停掉下来。
胖大婶忙执了手绢去擦,“哎哟,我的九太太,您哭啥哭啊?把妆哭花了可还得重新画呢。”
如玉这会儿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无法自拔,不仅继续哭还伸手揩了揩脸,和着眼泪,一张脸已经花得没法看了。
胖大婶急得忙挡住她的手,说:“我说太太您就别捉弄了,这妆花了还得重画,耽误了良辰吉日可就不好了。”
如玉抽抽泣泣,“大婶,你、你能不能和你们当家说一声,我有丈夫的……不、不能再嫁的……”怀着最后一丝期盼,希望他们那什么大当家会嫌弃她是个有夫之妇。
胖大婶却笑,说:“有丈夫又怎么样?咱们大当家是个俗人,不管这些的,只要你日后老实跟着大当家过日子保管你吃香喝辣,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可是、可是我相公是……”
胖大婶不耐烦打断她,“好了!到了这儿您就把从前那些事儿都忘了吧,再要提你相公,仔细大当家听见以前怕就没好日子过了。”
那大婶说得一本正经十分严肃。如玉却想说,谁要跟个破山贼过好日子了?她就是死也不待在这个地方!
眼看吉时快到,胖大婶让两个丫鬟给如玉补了妆,蒙上盖头领出门去。
身后几个壮汉,身材高大得像黑压压的墙,影子压过来连前头的路光都遮住一半。
如玉真是想哭啊,这样,该怎么逃?好在,她方才趁他们不注意偷偷藏了根银钗在袖子里,倘若真的被困于此,她要么就杀了那个大当家要么就割喉自尽。死亡不过一瞬间,想来也不会很痛。
抱了破釜沉舟的决心,心里反而没那么害怕了。
这时候,身后突然一个壮汉“嘭”地一声重重倒在地上,吓得如玉七魂丢了三魄。
跟着地胖大婶和两个丫鬟也吓得不轻,回头看一眼皆惊恐地瞪大眼睛,大喊,“来人啊!有贼啊……快来人啊……”
如玉定睛看去,沈苍抉已赤手空拳和另一个壮汉打在一起。
“相公小心!”如玉下意识便喊,趁乱挣开胖大婶自己找了个角落的地方躲起来。
沈苍抉自幼习武,虽不算什么武林高手,可对付区区一个山贼还是绰绰有余,三两下便将那汉子打趴下。
回头寻如玉,见她像只受惊的小白兔躲在一棵大树下面,眼泪汪汪地将他望着。
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还好来得及。
沈苍抉走过去伸手把如玉拉了起来,瞪她一眼说:“上个厕所也能把自己搞丢,出息!”
如玉扁扁嘴,委委屈屈。她是被山贼掳来的,怎能怪她呢。
沈苍抉捏了一把她肉嘟嘟的脸蛋,手指的柔软触感传来,终于忍不住笑,拉着如玉手,说:“我们走。”
如玉忙点头,紧紧握住他。头一次,觉得踏实和温暖,原来有人可以依靠是这样的感觉。
两人刚走出没几步,胖大婶已经叫来了浩浩荡荡一群人。
为首的是个黑黝黝,打着赤膊的中年男人,旁人唤他大当家。
“奶奶的!谁他妈敢抢老子的女人?”黑黝黝的大当家一眼看见了拉着如玉的沈苍抉,呸一声:“就是你这个小白脸?信不信老子分分钟把你剁成肉酱!”
如玉紧紧拉着沈苍抉的手,往后躲了躲,觉得不对,又探出头来,“这……这是我相公。我相公顶厉害,一会儿把你剁了喂狗!”
沈苍抉楞了下,低头瞧她。明明紧张得手心全是汗还敢说这样的话,是相信他吧?
不由苦笑,你相公我是厉害,对付几个小毛贼确也没什么问题,可这么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能从他们手里逃脱就不错了,还想把人家剁了喂狗?不被人剁就是好的了。
大当家听了如玉的话,气得脸红脖子出,双目喷火,大骂:“臭娘们,老子今天宰了你们这对奸夫淫妇!”说着已经抡了双刀砍过来。
如玉惊,花容失色。
沈苍抉拉着如玉迅速往后退了两步,突然将她打横抱起,脚下一勾,一块大石朝着大当家面门而去。
大当家一刀砍下,石块顿时裂开,石灰飞扬迷人眼。再一看,哪里还有沈苍抉和如玉两人的影子。只有空中还回荡着沈苍抉留下的话:“天狼寨的人都听好了,本公子今日不拿你们喂狗,他日再回来,定取你们项上人头,为民除害!”
沈苍抉声音清冷又坚决,这寂夜里传来,倒真有些叫人害怕。他,不像只是威胁。
大当家楞了一瞬,旁边个子矮些的二当家怒道:“大哥!这小白脸简直太猖狂,定不能叫他活着离开!”
大当家回过神来,也是满面怒容,大喝:“来人!通知守山弟兄们给我放箭,决不能让他们两个活着下山!”
沈苍抉带着如玉骑着马往山下狂奔,耳边狂风呼啸,冷箭密雨一般地朝两人射来。
“妈的!”沈苍抉低咒一声,往后伸手使了全劲儿把如玉捞到他身前。
如玉面对他,眼泪哗啦啦地掉。
耳边全是狂风呼啸的声音,但她还是听到沈苍抉说,“抱紧我。”
如玉只好紧紧抱住他,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尽量地不让他更耗费精力来保护她。
好在,如玉身子娇小,埋在沈苍抉宽阔的胸膛里,冷箭几乎伤不到她。
沈苍抉拼命打马,想冲下山去。可惜,冷箭难防,背部接连中了两箭,鲜血不止,他已经没有多少精力。此时,又被追上来的人逼到了悬崖。
大当家将大刀扛在肩上,冷笑:“跑?跑啊?呵……你当我这天狼寨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吗?”又说:“不是要拿了老子的人头为民除害吗?来,你来啊……”故意将自己的头往前送了去。
周遭响起一片嘲笑声。
沈苍抉流血过多,脸色已经越渐苍白。此刻,根本再无力与他们对抗。是他低估了这群人,如果带上良叔和请心,要从这里全身而退大概就不是什么难事了。只是,怎么会想到这么一个偏僻的小镇上还会有如此厉害的山贼。
被逼到了绝路,如玉这会儿反而忘记了害怕,低声问:“相公,你还好吗?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沈苍抉看看边上悬崖,又抬头看看如玉,问:“怕吗?”
如玉怔了下,也往边上悬崖看去,悬崖万丈深,摔下去会粉身碎骨吧?
怕吗?原是怕的。可看着眼前这个温暖的男人,忽然就不怕了。
如玉摇头,“不怕,我不怕。”
沈苍抉笑笑,笑容里一丝苍白,他捏捏如玉的脸蛋,自嘲说:“你真是倒霉,这么千里迢迢地嫁过来,还没享福就要陪我一起死了。世人说我克妻,我原是不信的,现下却由不得我不信了。”
如玉哭,不停摇头,“是我连累了相公你,都是我的错……”
沈苍抉笑,突然改口,“没错,都是你的错,我就不该来救你,白白搭上我这条珍贵的性命。”
如玉怔怔的,喃喃说:“是、是我的错……”本来就是她连累了他。
沈苍抉看她一眼,再不多说,抱起她翻身下马。
站在悬崖边缘,沈苍抉,衣袂翩飞,即使在如此狼狈的情况,看上去依然像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他沈苍抉,本就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